旺報【林琮盛】
歷經4天驚魂夜後,47歲的女工劉萍終究回到江西新餘渝水區的老家。5月13日,劉萍被警方以「擾亂公共秩序」為由傳喚,接著就被自己的老東家「新餘鋼鐵廠」軟禁在招待所,24小時監管,並斷絕與外界的任何聯繫。
劉萍被軟禁,是因為她打算以一位「獨立參選人」身分,參加渝水區人大代表選舉。
但該區的換屆選舉投票已於5月15、16日進行完畢。當劉萍返回家中時,即便區人大代表「改朝換代」,也與她無關了。
今年至明年上半年 是大陸省、市、縣、鄉四級黨委集中換屆之年。據大陸人民代表大會制度,隻有最基層的區、縣或村人民代表大會是由民眾直接選舉產生;至於全國、省、市自治區的人大代表,由低一級的人代間接選舉產生。
有底層有知識分子
和往年不同的是,今年大陸湧出了數十位欲擺脫中共掌控的「獨立參選人」,透過微博和網路,宣布以「獨立身分」參選各自所在選區的人大代表。這批參選人有作家、學者、律師等知識分子,也有像劉萍這樣社會底層、隻想維權的工人。
獨立參選人會冒出頭,概念和訴求其實很簡單:他們打算透過政治實踐,用行動來代表自己的聲音,而非「被代表」。
這些人讓地方政府很頭痛。為了不讓這些獨立參選人「得逞」,造成政府困擾,地方政府無所不用其極、威脅利誘,無非是要讓這些的獨立參選人「安靜一點」。
管理模式落後現實
但矛盾的是,當地方政府極力維穩,但各種社會不穩定因素卻仍潛伏其中時,中共最高決策機構中共中央政治局日前卻坦承,中國目前的社會管理模式滯後於現實,有關工作在當前「更為艱鉅繁重」,凸顯當局在社會管理方面遇到的壓力。
問題追根究底,仍在「體制」瓶頸。用中國社科院社會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于建嶸的話說,就是「剛性穩定」所造成的社會矛盾日益加劇。
在「剛性穩定」結構下,政府的社會管理經常簡單地二元化:非黑即白、非此即彼。政府常不願細分社會衝突究竟是工具性(以衝突為手段,重點在維權)或價值性(為了推翻體制)。最後把民眾的意見表達通通視為對社會管理,乃至對政體的威脅。這導緻政府和底層百姓之間必須直接面對彼此的矛盾,缺乏一個緩衝地帶。
在中國,民意其實不缺發聲管道。但問題在於,其實際運行效果令人搖頭。諸如信訪,常是徒具形式,地方政府把信訪視為麻煩,甚至粗暴截訪。
針對社會矛盾,美國已故政治學大師杭廷頓並不陌生。他在其經典大作《變動社會中的政治秩序》中,已明白闡述「現代性(民主)會帶來穩定,但現代化(民主化)過程卻帶來動盪」。
因此,當中國處在社會轉型的關鍵時刻,政治體制能否吸納這些底層的反對聲音,直接涉及大陸百姓對中共政權的政治認同和合法性。
微博崛起衝擊體制
面對體制瓶頸,中共深刻瞭解。從鄧小平到胡錦濤,都公開提倡過「政治體制改革」訴求。但關鍵在於「政改」究竟是「大改或小改」?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鄭永年即觀察到,「中共內部對政治體制改革有共識,但對如何改卻缺乏共識」。
因此,在共識尚未釐清前,在「剛性穩定」結構下,政府隻好不分一切,隻要是不穩定的苗頭一冒出,一律「撲殺」。
但在「微博」崛起後,卻衝擊著中共現有的「剛性穩定」。微博讓中國民間參與更加通暢、快速。
尤其,這些「獨立參選人」的政治實踐,本質上是在落實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》的權利,以實際行動貫徹「憲政主義」。
這場獨立參選人和地方政府的戰爭,宛如一場「實踐憲政主義」和「中共捍衛政權、維護社會穩定」的衝突。此時,中共除了撲滅燎原之火外,又該如何的因應?
官方因應:先求有
對此,中共當前的作法是:「先求有,再求好」。所謂的「有」,就是在不違背現有的政治秩序下,強化普通民眾,尤其是流動人口的政治參與度。透過完善、改進現有法律體制,吸納基層更多不滿意見的聲浪。
近日,大陸全國人大工法委就提出:「保障流動人口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,是縣鄉人大換屆選舉中應當予以重視和解決的問題。選民如果在選舉期間外出,經選舉委員會同意,可以書面委託其他選民代表投票。對於選民實際上已經遷居外地但是沒有轉出戶口的,在取得原選區選民資格證明後,也可以在現居住地的選區參加選舉」。
姑且不論選舉執行面是否有問題,檢視此一政策論述,大陸已提前台灣實行所謂的「變相的不在籍投票」,尤其是處理近3億龐大流動人口的政治權利。
與時俱進面臨現實
其次,強化對人身自由的法律保障。近日,中國就準備立法禁止「被精神病」,不得無故限制人自由。這種「被精神病」的案例,最常發生在信訪事件。先前,不少大陸基層老百姓因上訪等原因,而被強迫關進精神病院,引爆不少民怨。
中共最強調「與時俱進」,尤其在涉及政權的穩定性和缺乏政黨競爭的體制下,中共高層時時刻刻都處在居安思危的狀態。但管理如此龐大人口和面積的國家,「與時俱進」面臨的,除了是黨內矛盾外,恐怕還有更多的客觀現實,以緻於讓「政治體制改革」走得步履蹣跚、舉步維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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